【十九、咳血】
少年统共挨了十五下皮带，男人后来虽不说话，他却明白男人之所以这样责罚他……为的竟是他今日里那三声“爸爸”。
奕天非常的难过，这不光是因为自己屈服于了疼痛，毕竟趋利避害一切生命体的本能，让他难过到无法呼吸的是——他的父亲竟是因为他叫了那三声“爸爸”而责打他。
即使在漫长的三年中这种事情早已不是头一次了，奕天却还是无法习惯，他无法接受记忆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将他扛上肩膀，然后用沉沉的声音曾慢悠悠的说：
“你啊，是妈妈和爸爸历经了千辛万苦向老天爷求来的……是妈妈和爸爸这辈子最最爱的人。”
骗子！
跪倒在沙发前泪流满面的少年这一刻伸出手擦了擦眼泪，他忍不住的想——
骗子！
“啪”的一声响，那个让他痛到死去活来的“凶器”被摔在了他身旁的沙发上，男人在他身后拽了拽衬衫，沉着脸对他说：“上楼看书去。”
少年狠狠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扶着沙发沉默起来……因为疼，他只能一点又一点的挪动双腿，直到……他终于从跪着的姿势慢慢站了起来。
扶住沙发的少年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可即便心底深处害怕极了，他还是说出了那句想说的话：“如果……如果您是为了立威的话……那，只在这间屋子里，我还是叫您……”奕天说到这儿酸了鼻子，他眼下不敢讲出那个词，却又怕身后的男人不答应，赶忙又说：“像乾天坤地叔叔他们这种外人在的时候我也是不会叫的，行吗？”
男人很快便回答了他小心翼翼百般犹豫才下定决心问出口来的话，只有两个字，可那却是如此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苏萧焕说：
“不行。”
苏萧焕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立威，他并不需要明确自己与孩子之间的界限从而在暗狱的他人眼前立威，可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却并不打算却解释。
——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去解释了。
忘记到底是谁说的，说父与子这一世，幼时子心中的父，是那最大的庇护与高山，再到后来，父便成了子生命中的对手乃至敌人，很多儿子要致力于一生去超越自己的父亲，直到……
苏萧焕看着眼前这久久僵着在自己斩钉截铁两字之后的孩子，他一时蹙紧眉头呵斥：
“还站在这儿是等请吗？！”
少年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拖着身子慢慢离开了。
苏萧焕则就这样静静又在原地望了二楼孩子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
直到天儿的身影确确实实消失在了二楼的拐角处，他才揉揉太阳穴慢慢坐下身来，这一坐下他突然发现沙发上湿了一大片！
男人微微有些发愣，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了摸——这是刚刚那孩子趴过的地方，此时这些湿了的痕迹早已辨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苏萧焕突然间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他坐起身子伸出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想喝两口，然而也就在这冰凉冰凉的茶杯刚触碰到他的唇边时——
“啪”的一声响，茶杯掉落在地摔作粉碎！
“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从男人的口中不断逸出，他仿佛快将肝也咳出来一般，眼前的焦点开始模糊，他努力地伸出手去裤子口袋中摸索着什么，但在这猛烈咳嗽的瞬间，似乎连这小小一个摸索的动作对他而言也是那么的吃力！
苏萧焕终于艰难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只红色的小瓶，他顾不上去数，拔开瓶盖将小瓶中的红色小药丸倒了满满一手心，继而有多少便一气吞下多少，约摸两三分钟后，他的咳嗽声终见平缓，瘫倒于沙发中的他慢慢睁开了眼来，他的视线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苏萧焕就这样筋疲力尽地向刚刚摔碎了一地的茶杯碎片与满地的茶水看去，果不其然，他在洒了一地的茶水中看到了成片的血……
男人伸出手去，他慢慢，慢慢在嘴角抹了一把，将抹过的手掌摊开在眼前后——
该死！
苏萧焕有些泄气的又一次闭上了双眼，掌心中的血不少被蹭上了沙发，是那种足以刺目的鲜红色。
拜托了……
沙发中的男人闭着双眼想——
拜托了，请千万再给我一点时间。
……
少年这天晚上睡得并不踏实，他全身上下疼的厉害。
即使早早十点半就爬上了床，但趴在床中的他一直都睡不着。
前半夜就这么一直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有点迷糊劲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轻轻响了起来。
奕天早已不是多年前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严苛训练中的三年同样赋予了他很多非同寻常的能力，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将自己的呼吸调的平缓而悠长，除非他自己睁开眼，否则什么人都不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睡着。
来者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判定他有没有睡着，他站了有足够长的时间，就在奕天觉得他再不进来自己就真的要睡着了的时候——
来者终于迈开步子慢慢走进了屋中，步伐很轻很轻，别说奕天如果睡着了，就是眼下没睡着他也没法准确的捕捉到来者的行踪。
几乎连思考都不用思考，至如今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完全躲避开自己感觉的人儿，莫说这硕大一个暗狱，就是整个帝国上下他也没见过几个。
所幸，屋子并不太大，再说还有张这么大的床霸占了房间好大一部分，那人在他的床头站定了。
少年不知道男人要干嘛，反正不管要干嘛他都是睡着的。ZZZZ……
冰凉的大手缓缓伸了出来，最终摸上了他的额头。
奕天微微一愣。
来者显然是在判定他有没有发烧，在发现他并没有发烧后，摸在额头上的大手明显一松，男人分明是松了口气的。
苏萧焕就这样用他那略显冰凉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孩子的发，他轻轻地长出了口，继而小心翼翼坐于床侧，他又用那只冰凉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奕天骤然间鼻头一酸，他抑制不住的想哭，他突然在想自己会不会是做梦了？但是这一切的感觉都太过真实了，于是他为了克制哭腔一直在催眠自己已经睡着了……睡着了……
其实呼吸早已乱了，但所幸摸着他的男人也在神游物外的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后——
“天儿……”
男人轻轻，轻轻说着，本也没能祈求他能听见：
“爸爸知道，你怕是恨爸爸了……”
少年贴在枕头上的眼眶骤然湿了，男人自顾自的继续轻声说着：
“爸爸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很想看着你慢慢长大，看着你学业有成成家立业，最终膝下还能添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可是……”
男人说到这似也有些哽咽，他突然止了话音，他低下头去，深深，深深吸了口气，最终也只是伸出那只大手再一次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苏萧焕起身离开了。
屋中，趴着装睡的少年不知何时起早已泪流满面。
他攥紧了双拳就这样无声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不论是为什么！
泣不成声中的少年想——我都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
……
======================================
写番外给我写抑郁了（哎，看番外的小伙伴们自己意会吧。）
强烈需要来正文汲取点力量（虽然这父子俩也在这儿虐呢但毕竟最后结果是甜甜的……我可以接受。）
改几天正文休息休息。
PS。乾坤兄弟俩的番外我换了个合集，这样读起来比较有连贯性，大家可以把那个合集收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