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绝杀计划（四）】
“数据显示，被注入‘绝杀’药剂的人存活率有万万分之一，也就是说，一万万人中会有一个人，他拥有着可以产生对抗‘绝杀’药剂的抗体基因。”
紫眮话说到这儿，看着眼前同样蹙起着眉头的孩子解释说：
“妈妈这些年来经常就去外地出差也是因此，妈妈一直在寻找，在寻找这个存在几率只有万万分之一的人，在寻找这个可以救你父亲一命的人。”
奕天眉头蹙的更深，看向母亲轻声说：“那您有试过我们吗？我们会是吗？”
紫眮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她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说：“妈妈在三年前之所以会接受了二院院长的邀请，来做他们的客座教授主要也正是因为这所医院拥有着帝国最丰富的血库……”
紫妈妈说着话，她看向孩子说：“你看，就连你们学校的体检也会被指定在这里，你们的血项只要进入数据库，便会自动和我设定好的系统交叉对比。”
“所以……”少年看着母亲蹙眉轻声说：“所以还是没有发现对吗？”
“万万分之一听起来只是一个数字，但它就对于个体而言就仿佛大海捞针般。毕竟在这些数字的背后是完全不相同的个体基因链。倘若想在这茫茫的人世间，去寻找到这个万万分之一，难度系数绝不是听起来的这么简单。先前虽不急迫，但自你爸爸被注射了‘绝杀’之后，事到如今妈妈其实已找了整整十五年了，尤其最近三年中，我几乎已经访问遍了世上所有叫得出名号的大型血库系统……”
紫教授话说到这儿，她神色黯然了下来，她慢慢，慢慢说着：
“找到现在，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去怀疑这个万万分之一又是否真的存在，会不会……这仅仅只是我们当年实验数据中产生了偏差，会不会只是我们在自欺欺人，也许它根本就只是一场幻境，是十五年前我们在开发出‘绝杀’后，自欺欺人编织给自己的幻境……”
“不会，一定不会！”声音虽不大，少年却看向眼前神色黯然中的母亲无比坚定并一字一句说：“它一定是存在的。无论它此时会在哪里，它一定正静静沉睡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中，它在等待我们去发现它，妈妈，我们一定会找到它的！”
我们必须去找到万万分之一下可以存活于绝杀药剂中的基因链，找到这个人，然后……
少年慢慢转头向病床中沉睡中的男人看去——然后我要用它来救活你。
爸爸！
紫眮在这一刻间终于失声痛哭，这些年来所有被压抑的痛苦与那些不为人知的难以诉诸，这些年来明明每一次刚刚有了希望却又被无情的现实所浇灭的绝望，这些年来她从确信到质疑再到质疑再到确信……她无数次的怀疑着自己却又不得不无数次的逼迫自己必须要相信自己的专业能力，相信那个曾经做出了万万分之一假设的自己……
这所有的情绪骤然在孩子那一句“妈妈，我们一定会找到它的”后交织在了一起！
她一时间哭的不能自抑，她欣慰于终于有人开始能够理解她，更欣慰于……她的孩子似乎真的长大了，他开始能够帮她分担了。
少年同样哭了。
在他的记忆中，妈妈一直都笑容温婉仪态万方，她似乎不惧怕世间的任何风雨，她甚至一度强大到了奕天常常觉得即便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父亲，那也一定不会难倒母亲，可眼下……
“对不起。”
他伸出手去，将失声痛哭中的母亲搂进了怀中，这一刻的他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抱紧了怀中哭泣的母亲连声哽咽道：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是不知你苦苦的一直等待。
对不起，是终于我姗姗来迟的长大。
对不起……
奕天一边哭，一边抱着母亲安抚着后者并从后者的肩膀上慢慢抬头瞧去——他在看病床上那个静静沉睡中的男人。
这个世界其实真的一点儿都不温柔。
你曾那样去飞蛾扑火，也曾那么的相信执着，可这些近乎可笑的坚持在现实之前却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可这世界，似乎也同样没有特别的亏待你。
飞蛾扑火中赋予你爱与希望，相信执着后教会你坚强不屈，她一遍遍的让你知道着你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所以你必须学会倾注一切的去努力去奔跑！
兴许这一路上你只能被迫做出选择，这一路上你一直在不得不的改变自己，你必须要渐渐开始学会与过去的那个自己轻声告别，可这些同样也都是为了……
少年就这样轻轻，却紧紧地抱紧了母亲，他像儿时母亲经常安慰自己的那样，他轻轻拍抚着母亲的背，在感受到母亲的哭泣声渐渐式微后他含泪闭上了双眼想：
可这些同样也都是为了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母子二人就这样相拥而泣，直到——
“妈妈。”
天儿突然轻声呼唤起母亲，满眼泪水的母亲傻傻向自己的孩子看去，她看到了那双分明同样噙着泪水，但此刻却努力冲她轻轻努起一个微笑的小脸。
天儿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说：
“从今往后，这个家里并不是只有爸爸一个男人！”
明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腔，可眼前少年这样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后，先是惹的紫妈妈破涕为笑，继而她再一次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是了，从今往后，你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
在奕天整理好情绪出去走廊中买饮料的时候，景医生终于搞定了抽取记录的问题一路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三哥！”走廊尽头自动贩卖机前的少年冲他挥挥手手，继而奕天弯下腰去，从自动贩卖机中取出了三瓶果汁头也不抬的问景云：“我买了芦荟汁，番茄汁，橙汁，三哥要喝哪一个？”
气喘吁吁的景医生傻傻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说：“橙汁吧。”
少年把橙汁给景云递了过来，并将剩下的芦荟汁与番茄汁抱在了怀里。
一路紧跑慢跑的景云是真渴了，他接过果汁后拧开来咕噜噜喝了好大一口后这才顾上问：“师父怎么样了？”
奕天沉默了一下，思索片刻正色道：“不太乐观，寻常的医生无法治疗的状况。”
这是句大实话，景医生则听得一怔说：“癌症晚期吗？”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来呢喃：“癌症晚期也应该有相应保守治疗的方法啊，师娘不可能做出这类低级的误判来，什么叫做寻常医生无法治疗状况……”
二人说话间景云的身子已经走到了VIP病房门前，他伸出手想要推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说：“寻常医生无法治疗的状况？”
奕天正拧开一瓶芦荟汁在后慢慢的喝，见景云发问，他便冲着后者点了点头。
景医生的浓眉此刻拧成麻花一般，他看向身后喝果汁中的少年说：“难道是说压根就不是病？”
奕天再次点头，回答：“是，不是病。”
这一番对话有些把景医生给搞糊涂了，他憨厚的面容上尽是愁容，他下意识说：“倘若不是病，那为什么化验单上的数据又会那么的……”
正说着话，景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后继而瞪圆了双目说：“对了对了！生化改造！生化改造！”景医生惊呼间用食指狠狠在空中点了两下有些恍然大悟般：“虽然被明令禁止了很多年，但却真实存在的，就像是早些年间我曾听说过一个名为‘绝杀’的药剂一样，是跟那个一样的东西，对不对？！”
瓶中芦荟汁已快见底的奕天慢慢停下了喝着果汁的动作，他的眸子在无声中渐渐沉冷了下来——母亲曾在先前和自己的对话中提及到“绝杀”计划是一场极高级别的保密行动——这意味着她绝对不可能将此事在此之前和景云提及。
那么眼前这个出身于失落之土的景云又是从何得知“绝杀”这个词的呢？
如果他是某一些人早年刻意放在父亲身边的钉子的话……
奕天的眸中渐渐染上了杀意，他下意识在无声间攥紧了手中的果汁瓶看着景云慢慢问：
“你……怎会知道‘绝杀’的，三哥？”
景云愣愣，无声捏着芦荟果汁瓶的少年已在他沉默间慢慢向他走了过来。
“这个……啊！”
景云突的拍了一下脑门，这个举动吓了少年一跳，少年在转瞬之间已捏碎了手中的芦荟果汁瓶将一块足够锋利的玻璃碎片抓在了手中，便见景云抬头向他看来说：
“对对！在‘失落之土’！我是在‘失落之土’中听到这个词的！”
手中攥紧着锋利碎片的少年下意识皱眉，便听景云又说：
“当时的儒君大人……不，是秀文他在失落之土中召集了很多特殊人才去到第一域，好像说是发现了关于绝杀药剂的什么性质需要这些人们前去助力。总之这件事当时在‘失落之土’中还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因为儒君大人后来把这群人全杀了！传言说好像是因为这群人最终研发出了什么名为绝杀药剂的抗体……”
奕天愣了一下，他向景云看去，下意识蹙眉：“你确定吗？三哥？！”
“我确定！”景云又一拍自己的脑门这回非常肯定地：“这个事情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时候失落之土中到处都在传儒君大人他因为一个叫作绝杀的药剂变得非常狂暴，第一域的大人物们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召集了很多优秀的人才进到失落之土中，我父母也曾因为这个事情短暂的进入过第一域，但后来因为资质不够又被赶了出来。不过最后到底找没找到破解方法不得而知，但至今为止儒君还都活着就说明应该……”
少年的眸色一沉，他打断了景云的话慢慢道：“不错，已经出现过三期狂暴症状的秀文至今为止都还活着，对吗？”
景云点头，他不明白弟弟刚刚的脸色为什么突然间阴沉的可怕，但他还是回复道：“肯定还活着，这件事可是发生在你和师父当年进入到失落之土之前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哈~！”适才面色阴沉的少年突然便笑了，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吓了景云一大跳，不由唤他：“天……天儿？”
“做得好，三哥！”少年狠狠拍了景云的肩膀一下，再一次忍不住地说：“做得好三哥！！”
在景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眼前的少年突然一转身飞奔而去道：“帮我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先回基地一趟，我先走了，三哥！”
景云傻傻看着那头也不回飞奔而去的身影，随即——他突然发现不远外的地上有些细碎的玻璃瓶碴子以及……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些殷红的血迹，他下意识摇了摇头，转头向病房中走去。
——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刚刚才从鬼门关前走了过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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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孩距离一个男人到底能有多远？
杀伐果决便足够了。
天儿在很多事上其实是很有锋芒的，只是日常中他基本上不太显露。
温润的性格一直是他最大的“保护伞”，但这种温润倘若触碰到他真正的禁忌时便会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他会呈现出绝对的“杀伐果决”。
苏爹紫妈其实培养出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少年，只是这个少年今日自己并不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