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骄傲】-泓爱

【四十一、骄傲】

游小真五体投地郑重而拜，苏萧焕进退维谷，一时间竟是不知要该如何作答。

小真十分清楚他家这位太爷骨子深处是极其孤傲之人，他不能让整个事件变得好像是师父落了下风迫于无奈后才应允了自己，于是他特别狗腿的抬起头来继续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说：

“师父~~您就允了弟子吧。三年了，整整三年来弟子没放过任何一个全乎假，您就当……就当给弟子放放假成吗？”

小真见男人还不答话，便继续又说：

“游家的事儿您别担心，弟子心里有数的。说归说，那游不凡其实巴不得弟子莫名其妙消失上一阵子呢，这对外的事儿他肯定能处理好了！就是再退一步说，弟子留在游家的人要是他一朝一夕间便能策反了，那这类人不要也罢！情况实在紧急了弟子就回去看看，您也知道亏本的生意弟子从来不做，这事儿弟子亏不了，师父！”

苏萧焕听到这儿才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游小真则继续跟男人可怜兮兮的打感情牌：

“您先前不也说弟子瘦了，弟子在家里待一待肯定能叫二老给养的白白胖胖的，弟子特别想吃师娘做的面条更想吃您做的葱油饼了……”

话到此处，男人的心终是有些动摇了，他知道，眼前这孩子这些年来的日子怕是比听到的还要更不好过些，留下便便留下吧，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这一举动会让这孩子三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可那又怎样呢？

自己打从一开始所希望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个孩子非要大富大贵的，他和妻原本只愿他们这一生健康快乐就好不是吗？

一念至此，苏萧焕拎着手中的戒尺一指身旁的沙发冷冷道：“滚过去！”

小真眨了眨眼，他这回是真的搞不明白师父这怎么还要打啊？！

男人见他迟迟不动作，一时间沉着脸说：“不是爱抽烟吗？！为师倒要看看你以后是更爱抽烟还是更爱挨打些？！”

原本以为一起应该圆满尘埃落定的公爵大人：“……”

……

这天中午坐在餐桌前吃午饭的时候，奕天挑眉看着他四哥坐都不敢坐站在餐桌前一脸苦兮兮的在盛饭。

“噗！”少年人忍不住的笑，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块皮冻放入他四哥的碗里说：“吃啥补啥~这是婶婶用猪皮熬的，四哥你得多吃些！”

小真眯着眼瞧了这混小子一眼，夹起了碗中的皮冻丢入口中不怀好意地冷笑：“臭小子！你再挤兑我一下试试看，四哥这一高兴啊，指不定就要把那个叫研什么的姑娘抖落给师父师娘听！”

“！！！”少年人的面色瞬间紧张，他向忙碌在厨房中的母亲那边瞧了一眼，又确定了一下楼梯间处男人还没有从书房下来，一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央求跟游小真说：“我错了，四哥你可千万别乱说……”

“哼！”公爵大人翻他一个大白眼，这回特别大爷的指了指少年眼前的凉拌皮冻说：“还挺好吃，换过来！”

有人不幸被抓住了小九九，连忙狗腿般的给游小真把凉拌皮冻换了过去。

公爵大人这回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夹了块皮冻塞进嘴里这才低声问道：“话说回来了，你同那丫头说了吗？”

“恩……恩。”奕天轻轻点头，面色间不知自何时起多了一丝浮红。

家主大人这回有些意外了，他抬起头看向弟弟，伸手递给后者一碗刚刚盛好的饭问：“真喜欢上了？那她和你确定关系了吗？”

少年接过碗来沉默着，好一会儿后脸色似乎又红了几分点点头说：“恩……恩！”

“我的天！”游小真这回有些傻愣愣看向天儿，他的口中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了，他说：“不是吧，你小子怕不是已经把人家小丫头片子给骗到手了吧？！”

“四哥，你说什么呢？！”奕天这回脸上不再是浅浅的浮红了，他的面颊骤然间化作了通红，他抬头怒目看着游小真说：“我不过就是和她牵了个手，亲都没亲过呢，我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噗——！”小真这回笑出了声，他看着满脸通红的弟弟打趣说：“那你脸红成这样，至不至于啊，不过牵了个手就成确定关系了？啧啧，天儿你还是太单纯了！”

游小真自十五六岁起就成了空中飞人，数年间满大洋满大洲的到处跑，故而其身边的艳遇基本上就没断过，奕天觉得这事儿压根没办法和这人正常讨论，片刻，他想起了什么问：“你呢？四哥，妈妈私底下和爸爸念叨好多次你的个人问题了。”

游小真闻言愣了愣，继而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说：“哪能那么容易就遇到合适的。”

奕天撇撇嘴，纯属报复游小真先前的取笑道：“那肯定是没姑娘能看得上你！”

游小真被弟弟这句话给逗乐了，他用筷子一指弟弟说：“臭小子！”话音一顿，他竟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想爬上你四哥床的姑娘多到可以排去外太空了，可她们喜欢的却并非是你四哥这个人。”

奕天当然明白游小真口中所言，他突然间想起了某个大名鼎鼎的西方诗人曾说过：

“Uneasy 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crown.”

后来，帝国的翻译学家们给了这句话一个很动听的解释：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不错，无论是十五六岁的曾经，还是二十来岁的现下，环绕在游小真身边的这些个姑娘们，当年看上的是晓白集团的总裁大人，今日看上的则是游家的家主和帝国的公爵大人。

这其中又到底有没有纯情的？

想必自然是有的，只是……

“哎~”小真用手中的米饭铲轻轻磕了磕桌面悠悠一叹苦笑道：“四哥若当真找个寻常人家的寻常姑娘，基本上就等于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了。豪门中的男人做不到专一，即便这辈子当真只爱过一个人，可是大多时候……生活却不是靠爱情就能支撑起来的，你说对不，天儿~”

奕天听游小真说到这儿，他的神色微微一黯，这些年来随着年龄渐长更凭借着自身实力一步步当上了暗狱中的小队长，奕天也开始面临着“承上启下”的情况……

少年人越发地觉着，与人打交道这件事本儿身就是个极花精力的事儿，而渐随着周遭圈子的变化，有些观念也不得不随之发生改变，上位者大多时候的那种无可奈何，压根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有时候，奕天觉得那像极了一张铺开而来的巨大蛛网，这张网上牵扯着太多太多说不清且道不明的东西，而处于这张网上的所有人，其实都在无可奈何间被这张无形的大网拉扯着向前走去。

如果当真想从这张网中跳出去，那又谈何容易啊！

二人话说到这儿，小真显然是想活跃下气氛笑嘻嘻的抬起头来小声说：“话说回来了，师父也就算了，师娘她能同意你现在就找个小女朋友吗？”

奕天：“……”他愤愤的用筷子插了插碗中的米饭，继而抬头瞪游小真一眼说：“反正只有你知道，不许你去乱说！”

小真不怀好意的笑了。

……

苏萧焕面无表情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手中正拿着暗狱的特殊通讯装置安排工作，兄弟二人都听到了男人言简意赅间沉沉的话音：“让技术部把副部职调出来一个。”

暗狱中所有的一线部门除了行动指挥部，其余一律实行“一搭三”原则，即，一个正职最高审批权，三个副职：实务、财务、及监管权。

这套职位设定法是男人当年还在军部时便开始使用实施的，在最大发挥出个人能力的同时更能有效规避开一家独大的情况。

苏萧焕从楼梯间走到了餐桌前，他扣上手中的特殊通讯装置看了游小真一眼淡淡说：

“下午去人事报道。”

小真还没来得及乐，苏萧焕一边走在主位前坐了下来一边想起什么又说：

“如今这个合并后的最高技术部和你以前待过的分部区别很大，这里面每一位都是跟过S级任务且见过血的，你年纪轻，又是空降下去的，上任的时候多注意。”

小真明白师父这是在提醒自己很可能下午一报道便会收到很多名为“下马威”的特殊问候，他勾勾嘴角嘻嘻笑道：

“所以说啊这叫什么~这个就叫做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我琢磨着，这群‘有文化的流氓’肯定比天儿那的单细胞大老粗们难搞多了！”

“噗！”奕天听到四哥这段形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男人则狠狠抬头瞪了小真一眼一指他说：“这么多的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坐下吃！”

“啊——？”

游小真哭丧着脸看上首间的师父，他开始不要脸的撒娇了：

“我疼~师父。”

苏萧焕才不吃他这一套，男人面无表情拿起筷子来看也不看站没站姿坐没坐样的小真说：

“哪儿疼？疼也没见堵上你的嘴。”

小真撇撇嘴，见师娘紫眮正端着最后一道菜笑吟吟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不由叫唤道：

“师娘~！师父他又虐待我！他揍完我还叫我坐下吃饭！！”

紫眮笑着听游小真说完话，一边将最后一道热菜放上了桌一边向一脸委屈的小真看了一眼后失笑说：

“这怎么就又挨揍啦？早上走的时候你师父还同师娘说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呢！”

话说到这儿，紫眮从丈夫身后拍了后者一把说：

“你也是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刚回家来的第一顿饭你就让孩子站着吃啊？！”

苏萧焕瞪了使劲点头附和着紫眮的游小真一眼，继而，他面无表情间将空碗给游小真递过去示意后者给他盛碗饭说：

“我没让他坐下吗？”

紫眮闻言哭笑不得，一边解开围裙一边伸手夺走了丈夫手中的空碗，并顺手又端起桌上一道热菜说：

“你这人可真好意思，把菜都端到客厅那边去，这硬乎乎的板凳你叫真儿怎么坐！”说完话，她不忘叮嘱奕天：“天儿扶着些你四哥。”

少年人自然笑着应了一声。

苏萧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端起两道菜的同时见妻子转过头问自己：“你揍真儿做什么？”

男人脸上的无奈更甚，他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餐桌角落里放着的几个小盒子说：“你大半天的不在家，喏，昨天晚上十点后佣人照常来家里清洗堆积的衣服，那些可都是从老四换下来的衣服里发现的！”

紫眮顺着丈夫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蹙起了秀眉说：“怎么装了这么多烟？！”

“岂止。”苏萧焕没好气的出了口气说：“佣人昨天晚上倒垃圾的时候还从他屋子里倒出去了足有十几根，今天早上估计是怕要见我了才知道收敛些！”

紫眮好看的秀眉蹙的更深了，她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说：“这孩子身子骨打小就弱，更何况胃还不好，可不能继续放任他这么不要命般的抽了！”

男人拧着眉端着两碟子热菜抬起头，他向那头正在和扶着自己的弟弟说笑中的游小真看了一眼，突然悠悠说道：“老四这孩子自小胆大心细，三年前那件事后，燕家名下所有的东西都被帝国有关部门强制没收，后来，这些东西有的被人刻意私藏有的则流入了拍卖行。但这些年来每逢大哥大嫂祭日，灵儿都会收到一份匿名寄来的旧物函，如今零零散散地……包括岛上那座别墅在内倒也收的差不多了。”

男人看向那呲牙咧嘴因为疼正在跟弟弟抱怨中的孩子，他轻轻摇了摇头说：

“我曾安排过人专门对此事做逆向追踪，但对方行事十分谨慎，连坤地都没能查出什么结果。着眼于安全来看这的确是件好事，可除了老四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心思能力及手腕了。”

话说到这儿，苏萧焕长长叹了口气道：

“重情信义本是件好事儿，我打心底里为这些孩子感到骄傲。可这些年来我有时又忍不住的想，你我二人又是不是把这些孩子教的太好了些……”

——若这些孩子但凡能自私那么一点点儿，是不是时至今日这孩子就不会难过到需要抽烟抽成这般才能排解情绪？

听丈夫说到此处，紫眮也渐渐湿了眸子，她含泪微笑间向丈夫看去，她轻声说：

“萧焕，我也为他们感到骄傲。”

我们为这样的他们，发自肺腑的自豪及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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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做了是不必多说的。

帝国的公爵游家的家主看似三年屡经家门而不入，但……游小真其实始终与这个家同在。